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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到割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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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到割玉

步枕吟剛來魔宗時很年輕,大概不到二十,能在這個年紀得到師尊肯定進入魔宗並占據一席之地實在很了不得,這讓原似雪很佩服,甚至覺得有朝一日這人或許會成為超越師尊的存在。

其他宗主都有稱手的武器,步枕吟便想要師尊藏寶閣裏細如蠶絲、鋒利似刀,名為金骨絲的寶物,師尊承諾只要她進入忘憂墟,出來後就可以給她。

世人言忘憂墟是不歸地,只進不出。

確實如傳言所講,步枕吟進去後就再沒出來。時間一晃,過去十年,所有人都以為她死在了忘憂墟。

後來離郁向師尊求要金骨絲,師尊答應,第二日便入雪谷閉關。

然而就在金骨絲即將交到離郁手中時,步枕吟帶著滿身傷痕和血汙,出現在了魔宗大門前,身邊多了一個十三四歲的瘦小少年,而她竟然還是十年前那副模樣,一點沒變。

原似雪想到這兒,臉上閃過一抹覆雜情緒。

她受師尊囑托在他閉關期間暫代為處理宗中雜事,按照師尊的古怪性子,他根本不會在乎先來後到這種所謂規則。

思索良久,她做出決定:讓兩人比賽,勝者可以得到金骨絲。

哪怕之後挨了師尊一鞭,她也認了。

誰知步枕吟見到離郁後神情古怪,竟然主動放棄了金骨絲。

離郁性子清高冷傲,自然不屑這種讓來的東西,而且這才知道之前無夜承諾步枕吟的事,於是也不要了。

最後還是步枕吟收下了金骨絲。

也是後來,她才知道步枕吟放棄金骨絲純粹只是想要討好離郁。

原似雪怔怔地想,她怎麽能這麽不爭氣,這麽讓她……失望,要知道,世上有很多別人不要的機會,是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。

小時候自己因為體弱多病,處處比別人差一截,那種憋屈難受的心情至今讓她刻骨銘心。

這人卻為了一個甚至都不正眼瞧她一眼的人,放棄應得的東西,愚蠢至極。

於是再看這人,尤其是瞧見她像只搖尾乞憐小狗似的圍著離郁溜溜轉,就氣不打一處來,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了。

*

曙光乍現,經過一夜血戰,鎮壓在碑石下的妖鬼全部被消滅。

眾人個個滿臉臟汙,精疲力盡,累得不顧宗主形象,脫力般躺倒在在血泊之中。

就在這時,無夜翩然飛身而下,視線掃了一圈,表示步枕吟和離郁這組在斬殺妖鬼數量上略勝一籌,進入屠宰場最後一關。

他其實一直在不遠處看著他們,其中就屬步枕吟殺得最兇,跟不要命一般。哦,還有她那個徒弟,也跟他師父一個樣。

這兩人的組合很神奇,也讓他驚奇,步枕吟天賦很高,她的徒弟天賦絲毫不亞於她,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。

如果有朝一日他會死,他倒樂意死在這兩人其中一個手上。

韓缺月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,但一張嘴忍不住叭叭:“我的天,你們還有力氣再打一場?!我都快累死了!”

原文離郁想打,但原主直接讓蕭思尋認輸,快把離郁氣死。

已經到了最後一步,卻還沒有開始就被迫認輸,明明離母親留下的割玉只差一點,卻失之交臂,那時蕭思尋的心情大概很是絕望。

步枕吟明白這點,所以才那麽拼命。

“隨便你們打不打,但是放棄的那方直接視為認輸,你們可要想清楚啊。”無夜微微一笑,隨意拍了拍掌,鎮子左邊霎時出現了一條由流動的霧氣指引的路。

離郁咬牙切齒:“步枕吟,你敢說不打我答應你的事就反悔!”

一時之間,全場視線都聚焦在了那道綠影身上。

蕭思尋看向步枕吟,眼裏有深深的渴望。

步枕吟氣喘籲籲地笑問:“你還有力氣嗎?”

蕭思尋眸子一亮,一瞬間像被點燃了一樣。

最後一關,步枕吟對離郁,蕭思尋對宿慕青。

由於對付妖鬼幾乎消耗盡體力,四人打得艱難無比,但前提有實力差距存在,步枕吟和蕭思尋分別戰勝離郁和宿慕青,成為最終勝者。

“終於……”

步枕吟累得差點當場撅過去,金骨絲飛回她手腕的速度都慢了許多,垂頭喪氣一般病懨懨的,仿佛條林妹妹蛇。

“恭喜。”

無夜像個幽魂似的出現在她面前,隨後帶著兩人來到平原盡頭,登上一層層石階,在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相連處一處平臺前停了下來。

步枕吟的目光一下被平臺中央的東西吸引過去。

通體幽黑發亮的平臺正中央,從兩側陡峭山壁飛來四根手指粗的鎖鏈,鎖鏈之中懸空纏著一把刀,刀身細長,通體銀白,陽光照射在上面晶瑩剔透,仿佛可見冰雪飛舞。

想必那就是名刀割玉。

蕭思尋上前取下割玉,纏繞在刀身上的鎖鏈瞬間悉數斷裂,發出清脆的落地聲響。

無夜揮手讓他退下,轉身道:“步枕吟,你留下。”

步枕吟只覺無夜找她應該不是什麽好事,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。

無夜餘光瞟到步枕吟的動作,覺得有趣,往前逼近兩步,“怎麽,徒兒怕為師吃了你不成?”說罷,便笑盈盈地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她的額頭上。

無夜並不是簡單一點,手指觸碰到皮膚瞬間,有股細微的靈力如毒蛇一般生生撕開屏障,鉆進了她的意識中。

步枕吟疼得出了一身冷汗,靈魂好像被一根燒紅的鐵絲慢慢剝離、攪弄,這種痛無疑比身體上的疼痛更折磨人。

無夜一邊用靈絲不緊不慢地在她腦海中翻弄,一邊神色變了又變,“有趣……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意思。”

他收回手,赤紅瞳眸盯著步枕吟,像在打量一個讓他些微著迷的謎團,“你是綺蘭族人這點我倒早就知道,但是現在我卻有點搞不清你的真實身份了。”

步枕吟卻是一驚,意識在無夜的靈絲剝離後,登時恢覆了清醒。

原主是綺蘭族人?

這樣說來,那個傳聞的綺蘭族竟然是真實存在的東西。

這人後面那句話,難道看出她是穿越者了……

一時之間,腦子裏各種問題紛至沓來。

沈吟間,無夜忽然笑了笑,目光幽幽凝視著她:“你……是步枕吟嗎?”

步枕吟:“呵呵,徒兒不是步枕吟還能是誰呢。”她這句話說得相當理直氣壯,她的確是步枕吟,只是不是原來那個步枕吟而已。

還沒等她緩口氣,無夜又道:“你的那個徒弟和清寂道有關吧。”頓了頓,語氣流露出些許惆悵,仿佛在懷念某位故人。

“他長得不太像姓蕭的,倒有七分像他的母親。”

等等,男主的母親……不就是揭若夢,也就是說他們之間認識。

步枕吟心中對此頗為驚訝,想不到這三人也有關系。

“師尊認識揭若夢?”

“算是舊識吧,想來你在忘憂墟應該見過她了。”

步枕吟滿頭霧水,據原文所講,蕭退和揭若夢墜入忘憂墟已經幾十年了,怎麽可能還活著。

無夜負手笑道:“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,不僅進了忘憂墟,還活著走出來了。”

聽到這兒,步枕吟也不禁迷惑起來。

她現在就像一個閉卷考的考生,滿懷期待打開卷子,結果發現劃的重點一個沒考,全踏馬都是沒見過的考題。

不過倒也不必著急,說白了這些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,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反派罷了,等拉滿男主好感度,就閑雲野鶴逍遙自在去了,她才不願意再摻和進這些大佬們的故事當炮灰。

步枕吟走下石階,沒想到蕭思尋在石階下等她,他懷裏抱著割玉,更沒想到的是在他腳邊乖巧地趴著一只巨鷹,好像把蕭思尋當成了它的主人。

巨鷹看見她,絲毫不慌,反而砸吧兩下嘴,接著又打起了瞌睡,沒有一點認錯主人該有的態度。

步枕吟:“你把琴在禦的鷹薅來幹嘛。”

蕭思尋:“它自己跟來的。”

當時琴在禦和墨上塵打架,略輸一籌,正在氣頭上,一揮手讓巨鷹滾遠點。巨鷹識趣地自己溜達,溜達到這附近,碰到了蕭思尋。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,竟然能讓巨鷹乖乖聽他的話。

蕭思尋一個翻身坐上鷹背,伸手問步枕吟:“你不上來嗎?”

步枕吟微征,心中難免有些吃驚,就沒有註意到這句話中的一點不同。

然而不得不說,蕭思尋想得很周到,這場屠宰場2.0打下來,兩人累個半死,有代步工具簡直再好不過。

於是她腳尖一點地,爽快地坐上鷹背,和蕭思尋乘著清晨的微風和朝暉回了霧雨山溪。

幾日後,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霧雨山溪居。

彼時步枕吟才洗完澡,身體恢覆得差不多了,瞧見西邊天空難得出現晚霞,心性一起,便飛身坐上半人粗的樹枝,悠閑地沐浴在習習晚風中,一邊哢哢啃瓜一邊欣賞霞光。

蕭思尋從門外走進來,懷裏抱著一只不知從哪兒來的小橘貓,圓頭圓腦,只有兩只耳朵尖是雪白的。

他剛走到銀杏樹下,門外一個青衫少女追了進來。

那少女步枕吟認得,是離郁的徒弟宿慕青。

她本沒有窺聽他人講話的癖好,奈何未等她出聲提醒,樹下兩人已經開始交談起來。

宿慕青將一瓶藥遞給面前的少年,眨眨眼,粉嫩的面容比初春的桃花還要明艷緋紅,滿含少女懷春的羞澀心意:“這個給你,是我從師父那兒要來的藥膏,專門治皮外傷的,聽說藥效很好,抹上後兩三天就好了,還不會留下疤痕。”

“不用,我有藥膏。”蕭思尋抱著貓站在樹下,神情既不冷也不熱,蒼白的面上顯示出一種拒人千裏的沈靜疏離。

宿慕青卻急起來:“你哪有什麽藥膏,誰不知道你那個師父心腸惡毒得要死,要不是她,你怎麽會……怎麽會……連飯也吃不飽,還落下這麽多傷!”

宿慕青本意是好的,但有時好意的話也會無意傷到人。若是心氣高的少年人,免不了產生誤會。

蕭思尋好像不在意宿慕青怎麽說,不過也被她不聽人說話,自顧自一通亂講弄得有點煩,俊眉微蹙:“拿回去,我不會收的。”

宿慕青打斷他,忿忿不平:“是不是你師父不讓你收別人的東西?!她真是太壞了!”

步枕吟被噎了一下,天地良心,她雖然不是什麽爛好人,但也不會幹這種缺德事。

“跟她無關。”蕭思尋冷冷道,要說起初他的態度只是不冷不熱,此時那真的是生氣了,語氣都變得格外冷酷無情,“你沒聽到我的話麽,我不需要你的藥膏。”

“可……我擔心……”

蕭思尋擡眼,眸光冷漠,一字一句慢慢道:“我的事,與你何幹。”

宿慕青呆呆地楞在原地,反應過來後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無比,一陣酸意從心底蔓延上來,緊接著一股更大的怒火燒上心頭。

“蕭思尋你,你太過分了,我好心給你送藥膏你卻這樣對我!”

她忍著眼淚將藥膏往樹幹上狠狠一砸,轉身跑出了院子。

步枕吟:“……”翻臉有點太快了吧。

“你……還不下來嗎?”少年略顯遲疑的聲音從樹下傳來。

糟糕,原來被發現了。

步枕吟臉一紅,一個翻身,從樹上輕盈躍下。

“咳,為師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……”雖然事實的確如此,她仍然有些心虛。

“我知道。”蕭思尋的語氣聽起來滿不在乎,神色依舊冷冷,但秀麗的眉目柔和了許多,不再顯得那麽冰冷無情。

“你在樹上做什麽?”

步枕吟打了兩個哈哈:“沒幹什麽,看看晚霞罷了。”腦子一轉,想到什麽,摸進袖子,把剛才從樹上薅下來的兩片葉子塞到了蕭思尋手裏。

“銀杏樹葉做書簽最好看了,改天為師給你做書簽!”

說罷便飛身進了屋。

蕭思尋將那兩枚形狀好看的樹葉對著西邊燃燒的晚霞,端詳了好一會兒,然後收進了懷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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